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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年轻“愤青”留美医生眼中的中美医疗
2016-05-09 11:45:06   来源:第一新闻网   评论:0 点击:

  ——2016年清明
  
  我,1982年出生,还算年轻;我,可以说是“愤青”,因为我还有激情,对国家、人民还有热情;我,留美工作、学习、生活近两年,零距离深入了解和感受了美国医疗;我,是中国顶级医院的一名脊柱外科副主任医师,读过书、带过教、看过病、救过人……就这样一个我,在这里实实在在地、发自肺腑的、尽量客观的聊一聊我眼中的中美医疗。
  
  我,本不想学医,想当个“理工男”。但是,2000年高考那年,姥爷病倒了,妈妈说:“儿子,要不你学医吧!”就这样,我的志愿书是这样的:提前录取,第二军医大学(不知将来何去何从);第一志愿,上海医科大学(复旦大学附属医学院);第二志愿,山东医科大学(山东大学医学院);第三志愿,大连医科大……从此,我踏上了学医的“不归路”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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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从我的学医动机不难看出,我具备成为一名好医生的潜质。因为从我学医那天起,“小到服务家人、大到服务患者”的从医理念已经扎根在我心中。同时,由于生长于孔孟之乡,加之父母一直以来“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”的教育,以及从上小学开始就接受的“为人民服务”和“我为人人、人人为我”的谆谆教导,为我成长为一名合格医生奠定了思想基础。即便如此,“累”的时候,我也曾经跟我铁哥们儿说过——“将来有一天我被伤深了,就不干了……”
  
  由于有这样的思想基础,加之本人不算笨、也挺努力,所以,在别人看来,我的医学道路顺风顺水——医学学士、博士、博士后、留美学者、副主任医师等序贯而来。由于年轻,有的人可能会质疑我是不接地气、不懂临床、不会手术,是靠学位、学历、留学经历和科研上位的“伪专家”。实际上,作为一名脊柱外科副主任医师,该读的书、该看的病、该做的手术、该吃的苦、该遭的罪,我一样都不少。即使留美期间,我也是工作学习于临床一线,与美国医生和患者零距离接触,门诊、手术都不落,所以获得了美国波士顿新英格兰Baptist医院脊柱外科临床Fellow学位。
  
  因为我是从患者家属的角度成长起来的医生,因为我是长期工作于临床一线的医生,因为我是一名自认为负责、爱国的医生,所以,我对自己和来我科学习的进修医生、研究生、轮转医生要求极为严格,我也会很认真、绞尽脑汁地去想一些看似跟自己很遥远甚至无关的诸如“中国医疗何去何从”、“中美医疗的差距和利弊”等问题。所以,才有了今天这篇随笔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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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如果你爱他,把他送到纽约,因为那里是天堂;如果你恨他,把他送到纽约,因为那里是地狱”,《北京人在纽约》时,我还小,不懂这句话的深刻内涵。现在,长大了,美国也去了,懂了。我们一直在诟病自己的医疗,很多人都在说美国医疗多么好,那是因为只看到了“天堂”。之前在微信中关注度较高的“一位脊柱肿瘤患者美国就医后感受”的事,看上去在理,实际上不客观、不科学。那位感受深刻者只是在感慨美国医生多么专业、预约多么严谨、态度多么和蔼,我想问的是:1、美国医生看哪些病人,是秘书了解情况后预约定下的,就诊患者基本是“对口”的,中国呢?2、你嫌国内专家给你解释得不够详细、时间太短,那么请问,他是你一个人的专家吗?那么多患者在门口“围堵”,他能像美国医生那样和蔼、耐心、不厌其烦吗?换做是你,能做到吗?3、在美国,你的就诊环境是什么样的?在中国呢?4、你在美国看个普通医生多少钱?你在中国挂个顶尖专家的号又多少钱?我在美国时,也有人问我有没有中国患者想去美国做手术的,想请我帮忙介绍。美国医生非常喜欢中国患者:1、直接给钱,不用走保险,爽快;2、听话、不抱怨,不像美国患者术后“事儿”多……听到这些,我只是苦笑,这些患者若换在国内接受手术,可能反应就不一样了……是不是中国人都认为美国医生是“天使”,美国医疗是“天堂”呢?并非如此。另有一条题目为“用尽毕生解数,远离这帮温柔的禽兽(标题可能不完全相同)”的微信,也被广泛转载过。这里面,把美国“恶魔”般的医生和“地狱”般的医疗保险体系形象地描绘出来。看完后,我有同感,也有些哭笑不得……
  
  那么,中美医疗到底何为天堂、何为地狱呢?没有答案,只能辩证的分析一下,否则,就不严谨了。咱通过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对比探讨:1、医生的培养和成长;2、国家投入;3、平民负担。
  
  首先说说医生的培养和成长。美国的医学生首先是大学生中的佼佼者,所有考医学院的学生必须是在大学期间成绩优、表现佳的领跑者。为什么呢?说得高尚些,生命最宝贵,关乎生命的人必须是最优秀的人;说得低俗些,地位高、收入好,体面(我刚到美国时,合租的美国朋友知道我是医生也敬我几分,还告诉我,若开车遇到情况被警察拦下时,一定要说出自己的医生身份)!而我国的医学生从哪里来?高考“选拔”来。咱先不说这些年医学院校的分数线直线下滑,就是前些年,不同医学院校的分数线也有上百分的差距。这样看来,作为将来成长为医生的种子——医学生,我们自身的质量参差不齐,跟美国相比,也“稍逊些许”。
  
  美国医学生若想成长为专科医生,要经过4年医学院、1年实习、5-7年住院医师(Resident)培训、1-2年Fellow培训,然后就“出人头地”,成为Attending,踏踏实实当一辈子Attending,好好为患者服务,不用考虑晋升了。当然,若想做个全科医生或家庭医生,经过4年左右的住院医生培训,即可“执政一方”了。美国医学生的数量和每一类医生的培训数量都是定好的,医学生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和能力进行选择和竞争,向自己的目标奋进。尽管可能被淘汰,不能实现自己的最初目标,但是肯定会有个位置等着他。国内的培训状况呢?有些复杂,就不细说了。
  
  大家可能会说,美国医学生那么优秀,培训制度那么完善,医生肯定都很牛了!“远离温柔禽兽”的文章中给了我们答案。其实,以前我一直认为美国标准化培养下的医生不会有太差的,但是到了美国后,跟美国导师出门诊时看到一些不可思议的失败病例,我不禁感叹:“美国怎么会有如此‘二把刀’的脊柱外科医生呢?”参观一些手术时,我也会有想洗手上台帮主刀一把的冲动。我以前也认为,美国医生很严谨、医疗体系很完善,应该不会犯低级错误。后来发现,我又错了……现在,我很深刻的体会到,美国医生强不是其本身比我们强多少,而是其国家强、科技强,技术支持强、转化快,还有,“不差钱儿”!
  
  那么,我们的医生呢?从绝对数量上来讲,差的医生肯定比美国多。但是,绝对数量的比较是不科学的、是没有意义的、是不负责任的。试想一下,我们医学生的选拔若像美国那样、我们的培训体系若像美国那样、我们医生的社会地位若像美国那样、我们医生的收入若像美国那样、我们医生的工作强度和工作制度若像美国那样……我坚信,我们的差医生肯定比他们少,我们的精英医生也肯定比他们多。因为,目前,在国内这种选拔和培训体制下走出来的大医院的好医生,已经走上国际医学舞台,展示我们的成果,而不是跟在美国屁股后面唯唯诺诺。当然,由于国内的选拔制度和培训制度不平衡,医院与医院、医生与医生的差别悬殊,这需要领导们从高层去掌舵。而我,作为一个小医生,则是尽可能地通过自己的言传身教,影响我身边的进修生、研究生、轮转生。
  
  尽管我说了美国医生存在的问题,但不是否定他们,而是带着挑剔的眼光向他们学习。因为只有批判的吸收,我们才能进步得更快、才不会迷茫、才不会“中毒”!美国医疗培训体系中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,但是,任何制度和规矩的引入,必须进行变革、必须符合中国国情,不考虑中国实际、照搬硬套的制度引进,是不负责任的、是会出大问题的!
  
  下面我介绍美国医疗体系中我特别喜欢的两个执业身份:医师助理(Physician Assistance, PA)和护士执业者(Nurse Practitioner, NP)。这两个词是我自己翻译的,不一定“信、达、雅”。PA和NP都有处方权,可以看病、管病人、写病历、协助手术,但是不能独立行医,他们的工作必须依附于已成为Attending的医生。说得直白些,PA和NP是做一辈子住院医生做的事,但是收入比住院医生高,比Fellow也要高,甚至会高很多(他们的收入与工作量成正比,而培训体系下的住院医生和Fellow是“死工资”)。大学毕业后,进入PA学校学习2年,考核合格后成为PA,即可执业;而NP则是在护士的基础上再进行相关的培训和考核,然后执业。PA和NP的培训时间短,投入少,其社会地位和收入与医生相比也有所差距,但是其风险和压力也比医生小很多,生活得也很富足、自在!我们一直在说国内医生少,其实,在我看来,我们少的不是医生,少的是PA和NP。我们大可以花相对多的金钱和精力把医生培养好,然后再广泛培养PA和NP,让他们跟着医生踏踏实实地干,医生自然会把他们带好的。当然,待遇是解决问题的前提。“讲奉献、不求回报”撑得了一时,撑不了一世。孔圣人都说——“食色,人之性也”,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。
  
  另外,我得说说护士的事。我们的医生在与世界接轨,我们的护士则差个十万八千里。我必须强调,护士是掌握专业知识的医务工作者,不是服务员、不是护工。在美国,住院患者接触最多的是护士,是护士在给他们做医疗指导和人文关怀。医院里给患者抽血的,很多是技师(technician),其社会地位和收入都比护士要差些,很多技师也努力学习,争取成为护士。抽血这事也就算了,咱说说洗头、洗脚、剪指甲,这是护士该干的事吗?我们在学人家零陪护,为什么不先看看人家的人员配置呢?说到护士的事,朋友们也应该能理解“李冰冰扎针门”事件了吧。
  
  至于国家投入方面,有好多数据对比,朋友们若有兴趣,可以去查一下。我的感觉是,咱的医疗投入是“奶牛模式”——吃的是草,挤出来的是奶。但是,并不是所有的牛都是奶牛……
  
  再说说老百姓们比较关心的平民负担。应该说,如果不得病,我们的负担比美国的轻;一旦得了病、得了大病,我们的负担就是灾难性的。在美国,主要是商业医疗保险,即使像我这样年轻体壮的人,若买个“体面”的保险,一个月的保费也得四百多美元。为什么说“体面”的保险呢?因为有的保险公司给医生支付的费用太少(不同保险支付给医生的费用甚至有三倍之差),很多医生不接受相关保险公司名下的患者,所以就诊就受到局限。国内交医保的情况我确实不了解,但是应该比美国的商业保险少得多。美国很多人怕失业,怕的不是基本生活保障,怕的是失去医疗保险。当然,美国有吃低保的穷人,国家养着,他们也能很有尊严的看病,只是选择医生的权力可能会弱一些。我们国家也有低保户,我对低保户不了解。但是,由于亲身经历,我对农村合作医疗有点了解——老百姓只需交很少的钱。以前,姥姥、姥爷住院看病的钱是我们家全付。前些年,因为有了农村合作医疗,可以报销了。而且,越是基层医院,报销比例越高,这是很大的进步。但是,一旦得了大病,自付的那部分钱对我国农村人民来讲,也是天文数字。而且,去级别越高的医院就诊,自付比例越高。所以,加强对基层医务人员的业务培养和教育,提高基层医疗服务质量,避免误诊、漏诊,是非常重要的。
  
  说到中美现行医疗,就必须要说说医疗的副产品——医闹。我国医闹的猖獗性,我一想就头疼、害怕,就不描述了。举两个我留学期间发生在哈佛大学附属布里根妇女医院的小故事:1、一患者在诊室对医生出言不逊、大声喧哗,甚至拍了桌子,医生按下呼叫器,两个彪形大汉将其架走,扔了出去;2、一患者家属走进为其父亲看病的心脏科医生的办公室,一枪将其击毙,然后离开,至污洗间饮弹自尽。可以看出,美国对医闹是零容忍。但是,由于美国持枪合法,“意外”也难免发生。很难想象,如果中国持枪合法,还有医生敢上班吗?另外,中国的医闹,大部分是职业化的,是以经济为中心,有组织、有预谋的,这是最可悲的……
  
  总的来说,和美国相比,我国医疗的产出/投入比应该是很高的。但是,医生和患者都不满我国的医疗现状,都认为我国的医疗改革是失败的。那么,怎样能改好?谁又敢保证能改好呢?我们的改革必须结合实际,如果因为一个行业的改革导致国家不安定,这样的改革不要也罢。在我看来,我国正处于整体改革的新时期,医疗改革需在尊重医疗本身规律的基础上,把作为医疗主体的医护人员和患者作为核心,与整体改革相协调。
  
  作者简介
  
  赵永飞,男,副主任医师,医学博士、博士后,留美学者,获美国波士顿新英格兰Baptist医院(塔夫斯大学和哈佛大学附属骨科专科医院)脊柱外科临床Fellow学位,现工作于解放军总医院骨科专科医院脊柱专业组。承担国家、省部级科研课题3项。发表脊柱外科临床相关SCI论文12篇,于中文核心期刊发表学术论文6篇,综述6篇,发表教学文章1篇。参编参译专着7部,其中副主编、副主译专着各1部。中国医药教育协会脊柱微创学组委员,《脊柱畸形精萃》杂志青年编委。荣立三等功1次,总后三星优秀青年科技人才扶持对象,享受军队优秀专业技术人才三类岗位津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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